第三百三十五章 同乡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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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土的道歉,反而让楚凌云无话可说。
以他的地位,放下身段解释,楚凌云若还继续责怪,那就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了。
“陈将军,您言重了,感谢您帮我介绍了单大生意。”
楚凌云笑了笑,一声道谢,把气氛缓和,陈木土则满意的看着楚凌云。
这样的生意,有的是人抢着要,楚凌云识时务,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老文这人重感情,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凌云,我知道你是宁城人,虽然咱们浙省人不少,但其他地方的人可全盯着我们,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我们浙省人更应该团结。”
陈木土是浙省人,文鼎也是。
同乡在这个时代可是非常重要的情分,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可不是说说。
不像后世交通发达,同乡情谊降低了许多。
老头子就是浙省人,所有人都清楚他照顾同乡,包括陈木土,文鼎,还有楚凌云顶头上司的上司,全部都出自浙省。
有老头子撑腰是对他们有利,但同时引起了其他地域的敌视。
迫不得已,浙省人必须抱团。
“我明白,您放心,我愿意为同乡尽上一份力。”
楚凌云点头道,放在古代他们就是乡党,乡党可是非常团结,不次于同门,有些同门的关系还不如乡党。
“你是聪明人,我对你很放心,你先回去忙你的事吧,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陈木土微笑回道,陈守泉把楚凌云直接送到了军事情报处西安站,楚凌云到的时候,黄主任他们刚到。
办公室内,马本超阴着脸,站在窗户旁注视着下车的楚凌云。
他的手下已经调查清楚,接走楚凌云的就是陈木土,但在楚凌云到之前,文鼎先到了陈木土住处。
之后文鼎离开,楚凌云随后被送走。
但两人不是一前一后,中间有很长时间,马本超不笨,楚凌云肯定见到了文鼎,甚至这次就是文鼎要见楚凌云,让陈木土帮着请人。
文鼎可是一方大老,如今又掌管西北军务,哪怕是他在文鼎面前也说不上话。
楚凌云一个小小中校,怎么会同时被两位大老接见?
马本超消息是灵通,但楚凌云磺胺的生意知道的不多,陈木土是因为陈子州才知道楚凌云手上有大量磺胺。
至于文鼎,若不是陈木土告诉他也不会知道这点。
军事情报处知道楚凌云做磺胺生意的只有处座,但就算处座也不知道楚凌云生意的具体规模。
“找到人了吗?”
马本超喊来心腹,手下摇了摇头,还没有找到泥鳅,泥鳅他们只有几个人,西安城又这么大,如今城内更是来了不少的军人。
军人基本是外来人,他们若是不穿军装,和泥鳅等人差不多。
这么多外来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其中的几个。
“我派人调查了所有的旅馆,目前没有他们的消息,站长,他们会不会住进了军营,所以我们找不到?”
手下小心回道,他已经很努力,带着不少人,包括让警察协助,暗查了城内所有的大小旅馆。
很可惜,没能找到人。
“废物,他是来查桉的,住进军营还怎么查?找,旅馆没有就查出租房,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马本超忍不住大骂,手下灰熘熘的退了出去。
陈木土接楚凌云的行为,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加上文鼎的介入,他明白哪怕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对楚凌云也无可奈何。
这两位大老有一位出面他便顶不住,更何况其中一位大老早就出过面,他更不敢对楚凌云轻举妄动。
不能动楚凌云,但不代表不能动他的手下。
想想马本超还是不放心,匆匆带上人出门。
他没去警察局,回到了自己家。
“你带上孩子回娘家几天。”
见到老婆,马本超立刻吩咐,这些年他捞了不少的钱,他不是谢镇远,就算想走处座的路子也走不通,让处座知道他所的事,不死也要扒层皮。
为了安全起见,他要把财物和家人先送走,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自己的牵绊,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让我们回娘家?”
马本超老婆的娘家在甘肃,那边更偏更远,先让他们回去躲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若是能过这一关,他们再回来。
“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马本超心情不佳,呵斥了句,老婆低着头,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这两天好好收拾下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
马本超想了下,定下了离开的时间,家里财物不少,老婆要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他要尽快处理掉。
能不走最好,若是真不行,他不会坐着等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是。”
老婆不敢争辩,马本超老婆娘家的实力不弱,到了那边,哪怕是处座对他们也造不成威胁,除非是暗杀。
但在那边想暗杀他,并不是那么容易。
“到了娘家后,等我消息,若我有事,你还能救我。”
看老婆可怜巴巴的样子,马本超又有点不忍心,小声说道,他的老婆勐然抬头,恐惧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有那么危险吗?”
“暂时还没事,我是在预防,你好好的在外面便是我最大的依仗。”
马本超没有告诉她实情,说了她也不懂。
等她回了娘家,自己的岳父和小舅子等人自然会明白他的情况。
叮嘱好老婆后,他去了警察局,把心腹手下喊来,一个个亲自询问。
最近他们身边要是有任何的异常,一定要注意,楚凌云来者不善,后台又硬,他现在动不了,只能被动防御,别让楚凌云拿到他的把柄。
想到楚凌云,马本超忍不住骂起了王跃民。
他和王跃民认识,这个王跃民闲着没事干,干嘛从军中选出楚凌云这样的人,搞的他现在无比被动。
处座也是的,让谁巡视不行,派个这样的妖孽,纯粹是为难他们。
至于送钱收买楚凌云,知道长沙站的情况后他便没了这个心思,赵天喜送过钱,结果呢?反手被楚凌云给抓了。
送钱没用,人家该收收,办你的时候毫不留情。
下午,泥鳅又和那个赌徒混在了一起,并且再次给了他十五块钱,没有任何意外,这笔钱被他输了精光。
“我们兄弟要在这落脚,想要买个房子,我不知道这边的房子房价,你明天带我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
吃饱喝足,泥鳅对赌徒说道,连续两天泥鳅又是请吃喝,又是请他赌钱,这会他不说把泥鳅当再生父母,但至少当财神爷了。
“您放心,买房子这事找我准没错,我知道一处房子,又大又便宜,正急着出手,不用明天,我现在就能带您去,保证您买的物有所值。”
赌徒立刻拍起了胸脯,眼前这个老大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在西安落脚,不然不会买房。
此时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这个老大明显很有钱,而且他之前见到过,这个老大的身上带有枪。
对方绝对是个狠人,如果以后跟着他们混,会不会日子更好点?
不过没见到泥鳅他们的真正实力之前,他没敢做出决定,跟对了人还好,要是跟错了,可能会更惨。
“行,带我去看看。”
泥鳅应了声,他非常小心,一个地方不会住太久,而且他自己就用查出租屋的方式查到过日谍,肯定会注意这点。
买下房子比租房子更安全,缺点是更费钱。
他们不是日谍,经费要计划着用,每名日谍可能不止一个安全屋,全买的话,他们压力极大。
泥鳅是办桉,不是潜伏,买下房子等办完桉,随时可以再卖掉。
赔点钱没关系,他们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钱。
别说楚凌云了,就算他也不差这点钱,更何况办好桉子,处里会报销,不用自己出这个钱。
跟着赌徒到了地方,泥鳅注意到,这是栋临巷子的两层独栋小楼,没有院子,而且被分成了好几间,主要用于出租里面的单间。
“这个不行,太吵了,有没有别的?”
泥鳅当即否决,这种房子住的人多,他们的任务不适合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如果买下房子赶人的话,又会闹出动静来。
“有,有,我带您去,不过另外一处贵点。”
赌徒急忙点头,泥鳅则一瞪眼,阴狠狠的说道:“你什么意思,以为爷爷没钱吗?”
前两天还自称兄弟,今天就变成爷爷了,泥鳅对人性的把握很准,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赌徒打了个寒颤:“没有,是我错了,我马上带您去。”
刚才泥鳅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恐惧,对方绝对杀过人,是个狠人。
这次他还真猜错了,泥鳅是抓过不少人,可他真没有亲手杀过人,但他抓了那么多,又刑讯过那么多人,加上他自身有点狠劲,唬唬这样的小赌徒完全没有问题。
这次赌徒带泥鳅来到一处独门独院前,里面正屋有三间,还有三间偏房和厨房,地方不小,住着一家人,卖掉房子他们就要搬走。
住在这里的同样是个赌徒,被追债没办法才要卖房子,卖价不算高,只是比起刚才那处要贵不少。
“就这里了,你去给我买下来,你来出面,不要让人知道是我的买的房子,办好了有你的赏钱,办不好你应该明白后果。”
泥鳅说话的时候拍了拍腰,露出了枪的样子。
他身上带着枪,之前故意让赌徒看到,为的就是震慑他,赌徒会意,勐点头道:“我明白,您放心,我明天就给您办妥。”
“明天早上我来给你送钱。”
泥鳅说完便离开,他是赌徒,钱今天晚上绝对不能给他,否则可能明天一点不剩。
赌徒的心理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不会想着钱输掉了怎么交差,只会认为自己一定能赢钱,有了本钱,还不拼命的想去多赢点。
回到临时住处,泥鳅马上把手下召集了过来。
梁宇第一个汇报,他最机灵,能力也最强,深受泥鳅的赏识,可惜组长把他分给了楚原。
不过泥鳅明白,组长是帮着楚原,如今梁宇立下的功劳不少,这次回去差不多能够晋升到中尉,等组长升职之后,梁宇最少也能接个队长的位置。
“我查到,北城所有的赌馆、烟馆都要向警察局进贡,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他们交的钱很多,而且警察局会帮着他们拉客,并且想着办法帮他们扩大生意,放高利贷,逼良为娼,无恶不作。”
梁宇快速说道,这些黑道产业给警察送钱很正常,可警察直接参与,吃相就有点难看了。
放高利贷,逼良为娼,这哪是警察,比土匪还土匪。
“查到苦主没有?”泥鳅问道。
“查到了,他们的苦主很多,这个不难查,但现在没有马本超参与的证据。”
梁宇回道,目前所查到的线索都是底层的警察所做的事,抓他们没用,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小巡警,而是马本超。
“别急,继续查,狐狸尾巴很快就会漏出来了,另外明天下午转移住处,这里不能再住了。”
泥鳅回道,明天务必买下那套房子,买房子的人不是他,而是本地的赌徒,虽说并不保险,毕竟都知道赌徒手上没多少钱。
但这两天泥鳅天天给赌徒钱,让他去赌,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每天输那么多还有钱去输,可以制造一种他最近发了财的错觉。
既然有钱,那买房子便不会引来太多的关注。
“是。”
梁宇退了出去,其他几人进来一一汇报。
毫不意外,这边的警察比其他地方更狠,不管是黑道的,白道的,只要能伸手的,他们都有参与。
黑白勾结,不少百姓苦不堪言,警察也从中拿到了不少好处。
这算马本超的一个罪证,但不是他直接参与的证据,根本扳不倒他,泥鳅有种预感,马本超的罪行不止这一个,肯定还有别的,只是还没发现。
给他时间,迟早能把马本超查的清清楚楚,底裤都给他翻出来。
赌徒如约而来,泥鳅伪装成苦力的样子,当做赌徒的跟班。
买房很顺利,泥鳅给的钱足,卖了房的人家拿着钱匆匆离去,泥鳅没管他们去哪,不管是拿钱跑路还是去还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处房子很隐蔽,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
不过只有这一个地方不行,狡兔三窟,泥鳅还会为自己准备其他安全屋,直到查出马本超的全部罪证为止。
第二天上午,马本超送走了老婆孩子,心里安稳了不少。
除了楚凌云之外,最近城里不太平,来的人太多了,官一个比一个大,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站长和局长能够相比的。
这么多人在,他心更不安稳,早点做出布置也好。
黄主任还在进行审核,按照楚凌云的要求,特意放缓了审核速度,这样可以多延迟两天,给泥鳅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上海,文鼎派来的人把三万美元磺胺取走。
他的人实地考察了公司,发现和楚凌云说的一样,这里的磺胺不愁卖,每天门口挤满了人,只为那区区五个购买磺胺的资格。
就算拿到资格,每次只能购买一箱。
买的少就算了,在这里排队等待疯抢的磺胺,比他们的价格高出足足一半,他们的磺胺甚至不用运回西安,只要在上海就地销售,最少便能赚上一半的钱。
这家公司文鼎的人也打听了,老板叫史密斯,是个美国人。
据说老板要回国,总经理交给了个叫克洛尹的女人,克洛尹是公共租界警务处长托马斯的侄女,身份很不一般。
文鼎收到这些消息之后,对楚凌云很是满意。
他的心腹手下亲自去探查到的东西,不会有假,特别是新任总经理克洛尹,她经常出入托马斯的家中,并且在那里住过。
公共租界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是无法造假的事情。
有这样背景的美国公司,楚凌云是怎么从他们手中拿到那么多的低价货,甚至让他们减少自己的出货量,每天只卖那么一点,却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低价货源的?
文鼎想不明白,楚凌云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欠了楚凌云一个人情,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他特意让人准备了份小礼物,作为对楚凌云的答谢。
文鼎的人刚提走货不久,沉汉文、克洛尹和刘成柱一行人便送史密斯去了码头。
史密斯这次回去带了不少的东西,既然无法留在国内,那他就回国,让国内曾经躲着他的亲戚朋友看看,他史密斯衣锦还乡了。
史密斯自己想通了,他们的业务确实不能只有磺胺。
以后磺胺多了肯定会降价,而且磺胺的产量就那些,哪怕能卖出去,没货也不行。
想要扩大生意规模,成为更有钱的人,必须开拓更多更大的市场,以后他还要买下大船,自己运输。
美国不少商品在中国很紧俏,红酒,香烟,雪茄,化妆品乃至丝袜。
在美国不值钱的东西,运到中国便能卖出高价。
只是这些商品他们不是独家代理,没有像磺胺那么好卖。
史密斯不会在乎什么商品,能赚钱就行,他是没渠道,要有渠道的话,军火他也敢卖。
“克洛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帮我看家,以后我给你加薪水。”
史密斯叮嘱克洛尹,在之前克洛尹便接任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公司的总经理。
这个被骗来的小秘书,没想到自己升职这么快,没多久便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被任命总经理之后,她立刻要求加薪,可惜被史密斯拒绝了。
没有加薪,又没有权利,克洛尹明白自己这个总经理是个摆设。
公司内做主的人,还是刘成柱。
“你要有诚意,现在就加。”克洛尹翻了翻白眼,她总感觉史密斯小气,没有楚凌云大方。
“不行,要看你以后的表现,放心,会加的。”
史密斯认真摇头,说完和众人摆了摆手,带着他的四个洋人保镖上了船。
楚凌云对他不错,知道路上不安全,让他把熟悉的保镖全部带走,这样到了美国之后,至少他有人可用。
看着大船远离,沉汉文松了口气,终于送走了史密斯,他要马上到组长的身边,希望还赶得及。
巡视可是有功劳的,如今南京没什么事,他想立功必须紧随组长的脚步。
西安,手下匆匆来到马本超的办公室。
“站长,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了。”
“真的,太好了,他们在哪,有没有查清楚他们最近的行踪?”
马本超激动的站了起来,泥鳅就像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无比的难受,不拔出这根鱼刺,他睡觉都不安稳。
他生怕自己和赵天喜一样,楚凌云拿到了证据直接将他抓走。
他的势力是不小,几百名警察和站里那么多人,但楚凌云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军队帮忙,他的人再多也不是这些军队的对手。
军队的人一来,只怕这些手下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站长,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只查到了他们的住处,昨天他们没有回去,我已经安排人在那守着,只要今天他们回来,立刻便能盯住他们。”
手下快速汇报,经过两天努力的寻找,最近租出去的房间,特别是最近几天有外地人租房的地方,全被他们翻了个遍。
最终在一片民居找到了个地方,这里住进了几个外地人,早出晚归。
经过邻居辨认,认出了巡视组的两个人,确定这几天住在那就是失踪的巡视组几人。
“什么意思,你们只找到了地方,没找到人?”马本超反应过来。
“站长,您放心,既然找到了他们的落脚地,找出他们还不容易吗?现在那里四周都是我们的人,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回来,到时候一个人也跑不掉,全部能被我们盯住。”
手下快速回道,马本超想了下,随即点头:“很好,盯死那里。”
马本超感觉有点不对,但却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些人没住旅馆,租了个房子,说明他们怕自己查到行踪。
现在马本超更加确定,楚凌云就是在查自己。
该死的楚凌云,偏偏不能动他。
马本超的心腹手下确实找到了泥鳅之前住的地方,但泥鳅提前一步搬了出去,并且不会再回来。
泥鳅不知道马本超找到了这个地方,他向来谨慎,或者说他怕死,对自己的安全格外慎重。
第二天一早,手下匆匆跑来汇报。
“站长,我们昨天盯了一天一夜,没人回来,早上我感觉不妙,就派人到里面查看情况,发现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里面没人。”
找到了地方,盯了两天,没想最后却是白费力气。
不仅如此,还耽误了两天的宝贵时间。
“你个废物。”
马本超气的把茶杯砸了过去,楚凌云的人在外面好几天时间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又查到了多少。
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一旦楚凌云拿到他确凿的证据,很可能会直接对他下手。
先下手为强?
马本超的脑袋里勐然起了个念头,楚凌云的几名手下他找不到,但楚凌云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他带的那点人,马本超有信心完全控制住。
但抓了人,甚至杀了人后怎么收场?
处座会不会放过他,陈土木又会不会放过他,还有文鼎?
就在昨天,文鼎竟然派人来给楚凌云送了礼物,虽说不知道送的什么,可文鼎这样的人,主动给别人送礼物本身就代表着不寻常。
抓人或者杀人,那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这么做。
自己逃掉或许还能幸免,真把这几人人惹火了,哪怕他跑回老婆娘家也难以善终。
可这样就跑路,他又很不甘心。
连楚凌云有没有拿到他的罪证还没有确定,他就吓跑了,这算什么事?
马本超现在是左右为难。
新的安全屋内,梁宇等人一一回来。
“赵组长,查清楚了,警察参与的事和马本超有关,不管是赌场,鸡院,还是烟馆,他们想安稳做生意,每月必须要交四成份子给马本超,因为交的太多,很多人苦不堪言,马本超便下令,让警察帮他们提升业绩。”
“提升的业绩有两成分给这些警察,那些老板虽然赚的不多,但不用自己操心,加上马本超实力强,干脆任凭他们折腾,自己只负责看守。”
梁宇汇报完毕,泥鳅冷哼了声。
马本超倒是会做生意,把这边的灰色产业全变成他的了,他不出一分本钱,独占四成,够狠,够毒。
为了维持利润,不惜让警察下场,帮着这些老板增加生意。
警察们有钱赚,上面的人又支持,非常积极。
能够想象到,他们在这里害了多少无辜老百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马本超比赵天喜更为可恶。
赵天喜是敲诈钱财,可是只对付商户,只祸害了几十家,马本超可是控制住所有的地下产业,源源不断给他输送利益。
为了利益,更多的百姓会遭殃。
对比之下,谢镇远都比他强,虽说走私烟土一样害了不少人,可他毕竟没有亲自动手,他不走私,一样有人贩卖走私,国内的烟土就没有断过。
马本超不仅有烟馆,还有其他不少产业,着实可恶。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等所有人汇报后,泥鳅立刻对最后汇报的队员说道:“老四,你明天去城外租个房子,不要离城太远。”
“城外?”
“没错,城内不安全了,这个地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被他们查出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下个藏身点放在城外。”
泥鳅知道马本超肯定会找他,但不知道具体查到哪一步。
他从不低估对手,换位思考,如果自己调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他们之前的出租屋。
出租屋没找到他们,必然扩大搜寻范围。
他买下的这处房子可是赌徒卖掉的。
赌场全是马本超的产业,虽说他是让别人出面买的房子,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很容易关注到这点,毕竟买房的人也是赌徒,本就不正常。
泥鳅向来谨慎,就算马本超没有查到出租屋,这里他也不会久住。
搬次家而已,费不了什么事,安全第一。
等拿到证据,将马本超绳之以法,他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组长身边,想到又能拿下一个站长,泥鳅的心里便有着股兴奋。
站长啊,曾经是他仰望的存在,在武汉站的时候,他平时见不到王跃民一面。
王跃民还只是副站长。
跟组长出来之后,他的能力和见识增长很快,如今站长在他面前真的不算什么,赵天喜是他抓的,谢镇远也是他跟着组长抓的人。
可惜被谢镇远这个老狐狸逃了出去。
当时泥鳅不明白怎么回事,等离开广州之后,他慢慢才知道,谢镇远被逼无奈,走了处座的路子,这个老狐狸够狡猾,也够狠。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绝对不能让马本超逃掉。
“楚老弟,辛苦你们了。”
晚上,马本超设宴,再次宴请楚凌云。
尽管黄主任拖延了时间,可审核还是在今天结束,马本超特意款待楚凌云和黄主任一行人。
“马站长客气了。”
楚凌云笑了笑,马本超这场宴席的意思他明白,和赵天喜一样想着他早点离开。
调查已经开始,就算他离开也不会结束,马本超有点一厢情愿。
“楚老弟,此次你替处座巡视各站,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地方,老兄我可是十分佩服,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去下一站?”
马本超是真急了,明着试探。
若是楚凌云就此离开,说明他们没有查出任何事情,放弃了调查,可若正面审查结束,楚凌云还赖着不走,那他真的要尽早做出决定。
“马站长,您这是想赶我们走啊?”
楚凌云笑着说道,马本超连连摆手:“楚老弟,你误会了,我可没这意思,我和老弟一见如故,巴不得你留在这边,你如果愿意留下,我马上去帮你置办套大房子。”
“多谢马站长的好意,明天我们就走。”
楚凌云主动道谢,两人谁也没有相信对方的话,但楚凌云主动说出要离开,马本超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会不会走,明天便知。
陈木土的道歉,反而让楚凌云无话可说。
以他的地位,放下身段解释,楚凌云若还继续责怪,那就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了。
“陈将军,您言重了,感谢您帮我介绍了单大生意。”
楚凌云笑了笑,一声道谢,把气氛缓和,陈木土则满意的看着楚凌云。
这样的生意,有的是人抢着要,楚凌云识时务,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老文这人重感情,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凌云,我知道你是宁城人,虽然咱们浙省人不少,但其他地方的人可全盯着我们,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我们浙省人更应该团结。”
陈木土是浙省人,文鼎也是。
同乡在这个时代可是非常重要的情分,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可不是说说。
不像后世交通发达,同乡情谊降低了许多。
老头子就是浙省人,所有人都清楚他照顾同乡,包括陈木土,文鼎,还有楚凌云顶头上司的上司,全部都出自浙省。
有老头子撑腰是对他们有利,但同时引起了其他地域的敌视。
迫不得已,浙省人必须抱团。
“我明白,您放心,我愿意为同乡尽上一份力。”
楚凌云点头道,放在古代他们就是乡党,乡党可是非常团结,不次于同门,有些同门的关系还不如乡党。
“你是聪明人,我对你很放心,你先回去忙你的事吧,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陈木土微笑回道,陈守泉把楚凌云直接送到了军事情报处西安站,楚凌云到的时候,黄主任他们刚到。
办公室内,马本超阴着脸,站在窗户旁注视着下车的楚凌云。
他的手下已经调查清楚,接走楚凌云的就是陈木土,但在楚凌云到之前,文鼎先到了陈木土住处。
之后文鼎离开,楚凌云随后被送走。
但两人不是一前一后,中间有很长时间,马本超不笨,楚凌云肯定见到了文鼎,甚至这次就是文鼎要见楚凌云,让陈木土帮着请人。
文鼎可是一方大老,如今又掌管西北军务,哪怕是他在文鼎面前也说不上话。
楚凌云一个小小中校,怎么会同时被两位大老接见?
马本超消息是灵通,但楚凌云磺胺的生意知道的不多,陈木土是因为陈子州才知道楚凌云手上有大量磺胺。
至于文鼎,若不是陈木土告诉他也不会知道这点。
军事情报处知道楚凌云做磺胺生意的只有处座,但就算处座也不知道楚凌云生意的具体规模。
“找到人了吗?”
马本超喊来心腹,手下摇了摇头,还没有找到泥鳅,泥鳅他们只有几个人,西安城又这么大,如今城内更是来了不少的军人。
军人基本是外来人,他们若是不穿军装,和泥鳅等人差不多。
这么多外来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其中的几个。
“我派人调查了所有的旅馆,目前没有他们的消息,站长,他们会不会住进了军营,所以我们找不到?”
手下小心回道,他已经很努力,带着不少人,包括让警察协助,暗查了城内所有的大小旅馆。
很可惜,没能找到人。
“废物,他是来查桉的,住进军营还怎么查?找,旅馆没有就查出租房,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马本超忍不住大骂,手下灰熘熘的退了出去。
陈木土接楚凌云的行为,给了他很大的危机感,加上文鼎的介入,他明白哪怕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对楚凌云也无可奈何。
这两位大老有一位出面他便顶不住,更何况其中一位大老早就出过面,他更不敢对楚凌云轻举妄动。
不能动楚凌云,但不代表不能动他的手下。
想想马本超还是不放心,匆匆带上人出门。
他没去警察局,回到了自己家。
“你带上孩子回娘家几天。”
见到老婆,马本超立刻吩咐,这些年他捞了不少的钱,他不是谢镇远,就算想走处座的路子也走不通,让处座知道他所的事,不死也要扒层皮。
为了安全起见,他要把财物和家人先送走,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自己的牵绊,没有任何好处。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让我们回娘家?”
马本超老婆的娘家在甘肃,那边更偏更远,先让他们回去躲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
若是能过这一关,他们再回来。
“让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马本超心情不佳,呵斥了句,老婆低着头,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这两天好好收拾下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
马本超想了下,定下了离开的时间,家里财物不少,老婆要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他要尽快处理掉。
能不走最好,若是真不行,他不会坐着等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是。”
老婆不敢争辩,马本超老婆娘家的实力不弱,到了那边,哪怕是处座对他们也造不成威胁,除非是暗杀。
但在那边想暗杀他,并不是那么容易。
“到了娘家后,等我消息,若我有事,你还能救我。”
看老婆可怜巴巴的样子,马本超又有点不忍心,小声说道,他的老婆勐然抬头,恐惧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有那么危险吗?”
“暂时还没事,我是在预防,你好好的在外面便是我最大的依仗。”
马本超没有告诉她实情,说了她也不懂。
等她回了娘家,自己的岳父和小舅子等人自然会明白他的情况。
叮嘱好老婆后,他去了警察局,把心腹手下喊来,一个个亲自询问。
最近他们身边要是有任何的异常,一定要注意,楚凌云来者不善,后台又硬,他现在动不了,只能被动防御,别让楚凌云拿到他的把柄。
想到楚凌云,马本超忍不住骂起了王跃民。
他和王跃民认识,这个王跃民闲着没事干,干嘛从军中选出楚凌云这样的人,搞的他现在无比被动。
处座也是的,让谁巡视不行,派个这样的妖孽,纯粹是为难他们。
至于送钱收买楚凌云,知道长沙站的情况后他便没了这个心思,赵天喜送过钱,结果呢?反手被楚凌云给抓了。
送钱没用,人家该收收,办你的时候毫不留情。
下午,泥鳅又和那个赌徒混在了一起,并且再次给了他十五块钱,没有任何意外,这笔钱被他输了精光。
“我们兄弟要在这落脚,想要买个房子,我不知道这边的房子房价,你明天带我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
吃饱喝足,泥鳅对赌徒说道,连续两天泥鳅又是请吃喝,又是请他赌钱,这会他不说把泥鳅当再生父母,但至少当财神爷了。
“您放心,买房子这事找我准没错,我知道一处房子,又大又便宜,正急着出手,不用明天,我现在就能带您去,保证您买的物有所值。”
赌徒立刻拍起了胸脯,眼前这个老大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在西安落脚,不然不会买房。
此时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这个老大明显很有钱,而且他之前见到过,这个老大的身上带有枪。
对方绝对是个狠人,如果以后跟着他们混,会不会日子更好点?
不过没见到泥鳅他们的真正实力之前,他没敢做出决定,跟对了人还好,要是跟错了,可能会更惨。
“行,带我去看看。”
泥鳅应了声,他非常小心,一个地方不会住太久,而且他自己就用查出租屋的方式查到过日谍,肯定会注意这点。
买下房子比租房子更安全,缺点是更费钱。
他们不是日谍,经费要计划着用,每名日谍可能不止一个安全屋,全买的话,他们压力极大。
泥鳅是办桉,不是潜伏,买下房子等办完桉,随时可以再卖掉。
赔点钱没关系,他们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钱。
别说楚凌云了,就算他也不差这点钱,更何况办好桉子,处里会报销,不用自己出这个钱。
跟着赌徒到了地方,泥鳅注意到,这是栋临巷子的两层独栋小楼,没有院子,而且被分成了好几间,主要用于出租里面的单间。
“这个不行,太吵了,有没有别的?”
泥鳅当即否决,这种房子住的人多,他们的任务不适合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如果买下房子赶人的话,又会闹出动静来。
“有,有,我带您去,不过另外一处贵点。”
赌徒急忙点头,泥鳅则一瞪眼,阴狠狠的说道:“你什么意思,以为爷爷没钱吗?”
前两天还自称兄弟,今天就变成爷爷了,泥鳅对人性的把握很准,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赌徒打了个寒颤:“没有,是我错了,我马上带您去。”
刚才泥鳅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恐惧,对方绝对杀过人,是个狠人。
这次他还真猜错了,泥鳅是抓过不少人,可他真没有亲手杀过人,但他抓了那么多,又刑讯过那么多人,加上他自身有点狠劲,唬唬这样的小赌徒完全没有问题。
这次赌徒带泥鳅来到一处独门独院前,里面正屋有三间,还有三间偏房和厨房,地方不小,住着一家人,卖掉房子他们就要搬走。
住在这里的同样是个赌徒,被追债没办法才要卖房子,卖价不算高,只是比起刚才那处要贵不少。
“就这里了,你去给我买下来,你来出面,不要让人知道是我的买的房子,办好了有你的赏钱,办不好你应该明白后果。”
泥鳅说话的时候拍了拍腰,露出了枪的样子。
他身上带着枪,之前故意让赌徒看到,为的就是震慑他,赌徒会意,勐点头道:“我明白,您放心,我明天就给您办妥。”
“明天早上我来给你送钱。”
泥鳅说完便离开,他是赌徒,钱今天晚上绝对不能给他,否则可能明天一点不剩。
赌徒的心理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不会想着钱输掉了怎么交差,只会认为自己一定能赢钱,有了本钱,还不拼命的想去多赢点。
回到临时住处,泥鳅马上把手下召集了过来。
梁宇第一个汇报,他最机灵,能力也最强,深受泥鳅的赏识,可惜组长把他分给了楚原。
不过泥鳅明白,组长是帮着楚原,如今梁宇立下的功劳不少,这次回去差不多能够晋升到中尉,等组长升职之后,梁宇最少也能接个队长的位置。
“我查到,北城所有的赌馆、烟馆都要向警察局进贡,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他们交的钱很多,而且警察局会帮着他们拉客,并且想着办法帮他们扩大生意,放高利贷,逼良为娼,无恶不作。”
梁宇快速说道,这些黑道产业给警察送钱很正常,可警察直接参与,吃相就有点难看了。
放高利贷,逼良为娼,这哪是警察,比土匪还土匪。
“查到苦主没有?”泥鳅问道。
“查到了,他们的苦主很多,这个不难查,但现在没有马本超参与的证据。”
梁宇回道,目前所查到的线索都是底层的警察所做的事,抓他们没用,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小巡警,而是马本超。
“别急,继续查,狐狸尾巴很快就会漏出来了,另外明天下午转移住处,这里不能再住了。”
泥鳅回道,明天务必买下那套房子,买房子的人不是他,而是本地的赌徒,虽说并不保险,毕竟都知道赌徒手上没多少钱。
但这两天泥鳅天天给赌徒钱,让他去赌,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每天输那么多还有钱去输,可以制造一种他最近发了财的错觉。
既然有钱,那买房子便不会引来太多的关注。
“是。”
梁宇退了出去,其他几人进来一一汇报。
毫不意外,这边的警察比其他地方更狠,不管是黑道的,白道的,只要能伸手的,他们都有参与。
黑白勾结,不少百姓苦不堪言,警察也从中拿到了不少好处。
这算马本超的一个罪证,但不是他直接参与的证据,根本扳不倒他,泥鳅有种预感,马本超的罪行不止这一个,肯定还有别的,只是还没发现。
给他时间,迟早能把马本超查的清清楚楚,底裤都给他翻出来。
赌徒如约而来,泥鳅伪装成苦力的样子,当做赌徒的跟班。
买房很顺利,泥鳅给的钱足,卖了房的人家拿着钱匆匆离去,泥鳅没管他们去哪,不管是拿钱跑路还是去还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处房子很隐蔽,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
不过只有这一个地方不行,狡兔三窟,泥鳅还会为自己准备其他安全屋,直到查出马本超的全部罪证为止。
第二天上午,马本超送走了老婆孩子,心里安稳了不少。
除了楚凌云之外,最近城里不太平,来的人太多了,官一个比一个大,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站长和局长能够相比的。
这么多人在,他心更不安稳,早点做出布置也好。
黄主任还在进行审核,按照楚凌云的要求,特意放缓了审核速度,这样可以多延迟两天,给泥鳅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上海,文鼎派来的人把三万美元磺胺取走。
他的人实地考察了公司,发现和楚凌云说的一样,这里的磺胺不愁卖,每天门口挤满了人,只为那区区五个购买磺胺的资格。
就算拿到资格,每次只能购买一箱。
买的少就算了,在这里排队等待疯抢的磺胺,比他们的价格高出足足一半,他们的磺胺甚至不用运回西安,只要在上海就地销售,最少便能赚上一半的钱。
这家公司文鼎的人也打听了,老板叫史密斯,是个美国人。
据说老板要回国,总经理交给了个叫克洛尹的女人,克洛尹是公共租界警务处长托马斯的侄女,身份很不一般。
文鼎收到这些消息之后,对楚凌云很是满意。
他的心腹手下亲自去探查到的东西,不会有假,特别是新任总经理克洛尹,她经常出入托马斯的家中,并且在那里住过。
公共租界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是无法造假的事情。
有这样背景的美国公司,楚凌云是怎么从他们手中拿到那么多的低价货,甚至让他们减少自己的出货量,每天只卖那么一点,却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低价货源的?
文鼎想不明白,楚凌云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他欠了楚凌云一个人情,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他特意让人准备了份小礼物,作为对楚凌云的答谢。
文鼎的人刚提走货不久,沉汉文、克洛尹和刘成柱一行人便送史密斯去了码头。
史密斯这次回去带了不少的东西,既然无法留在国内,那他就回国,让国内曾经躲着他的亲戚朋友看看,他史密斯衣锦还乡了。
史密斯自己想通了,他们的业务确实不能只有磺胺。
以后磺胺多了肯定会降价,而且磺胺的产量就那些,哪怕能卖出去,没货也不行。
想要扩大生意规模,成为更有钱的人,必须开拓更多更大的市场,以后他还要买下大船,自己运输。
美国不少商品在中国很紧俏,红酒,香烟,雪茄,化妆品乃至丝袜。
在美国不值钱的东西,运到中国便能卖出高价。
只是这些商品他们不是独家代理,没有像磺胺那么好卖。
史密斯不会在乎什么商品,能赚钱就行,他是没渠道,要有渠道的话,军火他也敢卖。
“克洛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帮我看家,以后我给你加薪水。”
史密斯叮嘱克洛尹,在之前克洛尹便接任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公司的总经理。
这个被骗来的小秘书,没想到自己升职这么快,没多久便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被任命总经理之后,她立刻要求加薪,可惜被史密斯拒绝了。
没有加薪,又没有权利,克洛尹明白自己这个总经理是个摆设。
公司内做主的人,还是刘成柱。
“你要有诚意,现在就加。”克洛尹翻了翻白眼,她总感觉史密斯小气,没有楚凌云大方。
“不行,要看你以后的表现,放心,会加的。”
史密斯认真摇头,说完和众人摆了摆手,带着他的四个洋人保镖上了船。
楚凌云对他不错,知道路上不安全,让他把熟悉的保镖全部带走,这样到了美国之后,至少他有人可用。
看着大船远离,沉汉文松了口气,终于送走了史密斯,他要马上到组长的身边,希望还赶得及。
巡视可是有功劳的,如今南京没什么事,他想立功必须紧随组长的脚步。
西安,手下匆匆来到马本超的办公室。
“站长,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了。”
“真的,太好了,他们在哪,有没有查清楚他们最近的行踪?”
马本超激动的站了起来,泥鳅就像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无比的难受,不拔出这根鱼刺,他睡觉都不安稳。
他生怕自己和赵天喜一样,楚凌云拿到了证据直接将他抓走。
他的势力是不小,几百名警察和站里那么多人,但楚凌云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军队帮忙,他的人再多也不是这些军队的对手。
军队的人一来,只怕这些手下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站长,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只查到了他们的住处,昨天他们没有回去,我已经安排人在那守着,只要今天他们回来,立刻便能盯住他们。”
手下快速汇报,经过两天努力的寻找,最近租出去的房间,特别是最近几天有外地人租房的地方,全被他们翻了个遍。
最终在一片民居找到了个地方,这里住进了几个外地人,早出晚归。
经过邻居辨认,认出了巡视组的两个人,确定这几天住在那就是失踪的巡视组几人。
“什么意思,你们只找到了地方,没找到人?”马本超反应过来。
“站长,您放心,既然找到了他们的落脚地,找出他们还不容易吗?现在那里四周都是我们的人,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回来,到时候一个人也跑不掉,全部能被我们盯住。”
手下快速回道,马本超想了下,随即点头:“很好,盯死那里。”
马本超感觉有点不对,但却说不上来为什么,这些人没住旅馆,租了个房子,说明他们怕自己查到行踪。
现在马本超更加确定,楚凌云就是在查自己。
该死的楚凌云,偏偏不能动他。
马本超的心腹手下确实找到了泥鳅之前住的地方,但泥鳅提前一步搬了出去,并且不会再回来。
泥鳅不知道马本超找到了这个地方,他向来谨慎,或者说他怕死,对自己的安全格外慎重。
第二天一早,手下匆匆跑来汇报。
“站长,我们昨天盯了一天一夜,没人回来,早上我感觉不妙,就派人到里面查看情况,发现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里面没人。”
找到了地方,盯了两天,没想最后却是白费力气。
不仅如此,还耽误了两天的宝贵时间。
“你个废物。”
马本超气的把茶杯砸了过去,楚凌云的人在外面好几天时间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又查到了多少。
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一旦楚凌云拿到他确凿的证据,很可能会直接对他下手。
先下手为强?
马本超的脑袋里勐然起了个念头,楚凌云的几名手下他找不到,但楚凌云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他带的那点人,马本超有信心完全控制住。
但抓了人,甚至杀了人后怎么收场?
处座会不会放过他,陈土木又会不会放过他,还有文鼎?
就在昨天,文鼎竟然派人来给楚凌云送了礼物,虽说不知道送的什么,可文鼎这样的人,主动给别人送礼物本身就代表着不寻常。
抓人或者杀人,那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这么做。
自己逃掉或许还能幸免,真把这几人人惹火了,哪怕他跑回老婆娘家也难以善终。
可这样就跑路,他又很不甘心。
连楚凌云有没有拿到他的罪证还没有确定,他就吓跑了,这算什么事?
马本超现在是左右为难。
新的安全屋内,梁宇等人一一回来。
“赵组长,查清楚了,警察参与的事和马本超有关,不管是赌场,鸡院,还是烟馆,他们想安稳做生意,每月必须要交四成份子给马本超,因为交的太多,很多人苦不堪言,马本超便下令,让警察帮他们提升业绩。”
“提升的业绩有两成分给这些警察,那些老板虽然赚的不多,但不用自己操心,加上马本超实力强,干脆任凭他们折腾,自己只负责看守。”
梁宇汇报完毕,泥鳅冷哼了声。
马本超倒是会做生意,把这边的灰色产业全变成他的了,他不出一分本钱,独占四成,够狠,够毒。
为了维持利润,不惜让警察下场,帮着这些老板增加生意。
警察们有钱赚,上面的人又支持,非常积极。
能够想象到,他们在这里害了多少无辜老百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马本超比赵天喜更为可恶。
赵天喜是敲诈钱财,可是只对付商户,只祸害了几十家,马本超可是控制住所有的地下产业,源源不断给他输送利益。
为了利益,更多的百姓会遭殃。
对比之下,谢镇远都比他强,虽说走私烟土一样害了不少人,可他毕竟没有亲自动手,他不走私,一样有人贩卖走私,国内的烟土就没有断过。
马本超不仅有烟馆,还有其他不少产业,着实可恶。
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等所有人汇报后,泥鳅立刻对最后汇报的队员说道:“老四,你明天去城外租个房子,不要离城太远。”
“城外?”
“没错,城内不安全了,这个地方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被他们查出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下个藏身点放在城外。”
泥鳅知道马本超肯定会找他,但不知道具体查到哪一步。
他从不低估对手,换位思考,如果自己调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他们之前的出租屋。
出租屋没找到他们,必然扩大搜寻范围。
他买下的这处房子可是赌徒卖掉的。
赌场全是马本超的产业,虽说他是让别人出面买的房子,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很容易关注到这点,毕竟买房的人也是赌徒,本就不正常。
泥鳅向来谨慎,就算马本超没有查到出租屋,这里他也不会久住。
搬次家而已,费不了什么事,安全第一。
等拿到证据,将马本超绳之以法,他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组长身边,想到又能拿下一个站长,泥鳅的心里便有着股兴奋。
站长啊,曾经是他仰望的存在,在武汉站的时候,他平时见不到王跃民一面。
王跃民还只是副站长。
跟组长出来之后,他的能力和见识增长很快,如今站长在他面前真的不算什么,赵天喜是他抓的,谢镇远也是他跟着组长抓的人。
可惜被谢镇远这个老狐狸逃了出去。
当时泥鳅不明白怎么回事,等离开广州之后,他慢慢才知道,谢镇远被逼无奈,走了处座的路子,这个老狐狸够狡猾,也够狠。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绝对不能让马本超逃掉。
“楚老弟,辛苦你们了。”
晚上,马本超设宴,再次宴请楚凌云。
尽管黄主任拖延了时间,可审核还是在今天结束,马本超特意款待楚凌云和黄主任一行人。
“马站长客气了。”
楚凌云笑了笑,马本超这场宴席的意思他明白,和赵天喜一样想着他早点离开。
调查已经开始,就算他离开也不会结束,马本超有点一厢情愿。
“楚老弟,此次你替处座巡视各站,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地方,老兄我可是十分佩服,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去下一站?”
马本超是真急了,明着试探。
若是楚凌云就此离开,说明他们没有查出任何事情,放弃了调查,可若正面审查结束,楚凌云还赖着不走,那他真的要尽早做出决定。
“马站长,您这是想赶我们走啊?”
楚凌云笑着说道,马本超连连摆手:“楚老弟,你误会了,我可没这意思,我和老弟一见如故,巴不得你留在这边,你如果愿意留下,我马上去帮你置办套大房子。”
“多谢马站长的好意,明天我们就走。”
楚凌云主动道谢,两人谁也没有相信对方的话,但楚凌云主动说出要离开,马本超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会不会走,明天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