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网 > 求侠 > (二十·同舟)年少意疏狂

(二十·同舟)年少意疏狂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创业吧学霸大人道君未来天王主神崛起天机之神局大国重工

都市小说网 www.dsxsw.net,最快更新求侠最新章节!

    ……

    临水酒肆里忽而鸦雀无声。戴着食花鬼面的黑衣男人原本懒洋洋地瘫在桌上,现时却已精神抖擞地爬起身来,拈着瓷杯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板。万事通叙完了一段玉白刀客的往事,不觉有些舌燥,往柜边取了只圆壶斟了水喝。

    土一听了万事通所言,不知觉中来了兴趣,伸着耳朵撑起胳膊肘来,先前的粗词儿都丢到一旁。他摩梭着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道。

    “万先生,照你如此一说,那玉白刀客与咱们那…少楼主把臂相欢,要…连枝共冢?”

    他倒听说玉白刀客与黑衣罗刹是对不共戴天的仇家,狭路相逢定会杀个眼红,两年前那断崖一战不知被说书人翻来覆去嚼烂了几回。有人道他俩为情结怨,有人言二人间负着血海深仇。可在万事通的言语间,他俩不仅并非对头,还狎昵得很。

    万事通神色木然,他叙起故事来倒有模有样,神采飞扬,歇了口便忽地又成了桩木人儿。只听他淡淡道:“万某说不得假话。”

    土一却先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道:“这小崽子。”也不知是在骂谁。他挠着蓬乱的脑袋,又问。“万先生,这些事儿听着隐秘僻奇,你从何得知?”

    他寻思着万事通莫非乐得听房,在旁人行事时趴在瓦上墙角支着耳朵偷听,这才事事皆知。

    “万某无事不通,自然知晓。”

    书生又道,神色无变。此人看着文文弱弱,神情木滞,称不上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却不知怎地教人只觉深不可测,从他口里吐出的每个字都令人心服口服。

    “哈,老子倒没想到他俩是这等干系。”土一像噎着了般干笑,“唉,说来也是金部不屑理咱们这些弄粗活的泥瓦匠,老子一年半载都没见过少楼主一回,要不这些害臊话儿早传开了。”

    天山门与候天楼的人撞了面,便只能以血洗血,那俩人竟也能搂搂抱抱,来个尔汝之交。若是说书人得知这段往事,准要吞声忍泪,将话文批得通红。

    他琢磨一番,且将那如漆如胶的两人放开不提,又问,“先生提到的…烙家是怎地一回事?”

    万事通道:“烙家乃木家旁支。木家以药见长,烙家以蛊为精。烙家现任掌事为丹烙,此人行踪无定,不居江湖榜。”

    “娘的,比候天楼还要会藏。”土一拍着腿,忿然作色。“罢了罢了,少添一事,能平一浪,轮不到老子来解决他。”

    万事通默然地盯着这蓬头垢面的男人。他乱发粗服,嘴里喷着酒气,衣上裰满补丁,看着极为落魄。若非腰上缠着的食花鬼面,无人信他是从杀人如芥的候天楼刺客里出来的,谁都觉得此人鄙薄、粗浅,可万事通却觉得他腹中有料,本该是另一番模样。

    斜阳的余晖从门缝里悄悄钻进来,给杌凳渡了层金边。土一的侧脸也被映得通亮,明明看着该是个粗糙汉子,却有一对若水含情的桃花眼,流转生辉。像这样的人他曾见过一位,虽说眉眼不甚相像,神态却如出一辙。

    这该是个能给他带来惊喜的男人。万事通想道。

    这时土一已经拿着筷子当当敲着豁口的碗了,像每一位乞食的叫化子般嚷道,“先生还讲么?那玉求瑕的事儿才起了个头,可不能断了尾啊。”

    “自然是讲的。”书生点头,“阁下所言不虚,玉白刀客的故事这才算得开了场。”

    ……

    ——

    三年前,丰元城。

    自清早起院中便格外喧闹,香钟还未响,左三娘便被外头的声响惊起。有人砰砰敲着木漆门,放声嚷道。

    “姑娘,三姑娘,左三娘,您行行好,应个声呗。”

    那人叫一声不成,还要接二连三,断不绝口。三娘捂着耳朵,忍到梳洗罢了,那人还在外面有一声没一声地叫嚷。厦房离漆门百步之遥,那人不屈不挠,硬是嚷了半个时辰未走。惹得院里的刺客如群鸦般拢在门前,人人拔出刀剑,左顾右盼,盘算着是否要将门后那人除之为快。

    左三娘倒踩着丝绣鞋心急火燎地挪过来,她小髻还未盘好,青丝垂乱在肩头。见刺客们立在门后,叉着腰嗔道,“是哪个泼皮无赖?怎地还不将他撵了?”

    往日里快刀杀人的刺客们现今竟似鼠群般聚拢在门前,思来想去,犹犹豫豫,半天下不得手。

    木十一替她解了惑,冷冰冰地道。“是天山门玉白刀客。”

    众刺客持剑肃立,面面相觑,可谓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他们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向门后那人莽然而动必定有去无回,只得待小主人给个定数。

    三娘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这几日来那人常鬼祟地在周边晃,想从竹园砖墙处翻入来,又要逮着机会揪着白骨松枝攀上青瓦顶。她拨开人群,伫到门前,清清嗓子道:“外头那位!”

    “在!”门后那人答得飞快。

    三娘道。“你心口不一。不是要见我,是想见五哥哥,便要拿我来当幌子。可我偏不要给你见。”

    她瞧玉求瑕前几日人模狗样地在宅子外晃悠,心知此人厚颜无耻,死皮赖脸,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位居天山门门主之位却要扒着金五不放。

    门外那声音磕磕绊绊道:“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走了调的难听小曲越过墙飘来,含含糊糊,又着实难听,众人霎时寒毛耸立。三娘头一遭听闻唱得如鬼怨神哭的凤求凰,慌忙伸手堵住耳洞。她向左右一点头,刺客们抬了门枢,漆红的门页缓缓敞开。

    门外却没见玉白刀客的身影,只见到个破衣烂衫的小乞儿蹲在礓碴边,手里捏着张麻纸。

    “谁呀这是?”三娘蹙眉,蹲下来看乞儿,问,“玉白刀客呢?”

    那小乞儿不理她,继续有板有眼地照着纸上的唱词胡乱找调儿:“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这小孩儿在大户人家里学过鸡打鸣儿,会报旦,练了好口艺,甚么声音都仿得来,此时唱曲说话竟与玉求瑕有着七分相似。罢了,乞儿才张开缺了门牙的嘴乐呵呵道,“王大爷给我两文钱,要我在这处按纸里写着的话儿念,他说要去寻老相好,早跑远啦!”

    三娘怔怔道:“跑了?能跑去哪儿?”

    “王大侠能上青霄,钻地缝,无所不及!”那小乞儿吹着鼻涕泡嘻嘻笑道,“他要想往哪儿溜,玉皇老子都拦不着!”

    玉求瑕与丰元里的叫化子们颇有交情,这事三娘倒是知晓的。他生来便有股流子气,天山门的纱笠白衣可遮掩不住,因而讨饭混吃喝的无籍徒也乐得帮他跑回腿。

    左三娘与木十一对视须臾,忽而明白那无赖浑头给自己来了出调虎离山,不由得急得跳脚,对围在四周的黑衣刺客们呼道。

    “去围墙边守着,一只蚊蚋都不许放进来!”

    -

    翠竹郁苍,藤萝如瀑,院里坐着间石堂屋,被一片青翠环拢。刺客们都跑到漆门处去了,此处更无声息,落针可闻。幽径末头是口古井,盖上覆了层槐叶。

    不多时,木井盖忽地顶起了条缝隙,一对黑亮的眼在阴影里左瞧右瞧,见四下无人,方才从暗处里探出两手攀在陶缘处。

    玉求瑕湿漉漉地从井里爬出来,把袖子拧干了捆在臂上,顺手拗了根柳条以防不测。他今儿没敢带刀,因为太沉,碍着他行些偷鸡摸狗之事。喧杂声皆聚在前院里,他现在能趁机四下落跑了。

    他踱过了祠堂,在竹骨门尖上跳,像猫儿一样钻进廊子里,很快便又悄无声息地没去了身影。

    刺客们东奔西走,竟是连玉白刀客的半点影子都捉不着。左三娘听他们似无头苍蝇般四下乱撞,胡乱禀告,不觉有些心焦。于是她赶急赶忙跑到西厢房里,要看她五哥哥是否无恙。

    厢房空荡,只摆着张掉了门围子的架子床,连张椅儿都无。水沉香从卧炉里袅袅蔓出,氤氲在房中。金五裹在绸衾里,双眼紧闭,脸上烧得彤红,似是坠入了梦乡。

    可他耳朵却灵得很,左三娘还未进门,他已握住了枕旁短刀的皮鞘,听得来人是她后又悄然将刀放回。

    三娘走过来摸了摸他额头,滚烫如烙铁,似是要将手指灼伤。金五眯着眼看她,又往绸衾里缩了一缩。

    “五哥哥,你好些了么?”她轻声问道。

    金五身上发了些汗,却依然如坠冰窖,不自觉裹紧了薄衾。病来山倒,病去抽丝,他忙活厮杀了两年,没一日歇过,却在这时支持不住了。兴许是都合台铁骑的弯刀太重,打裂了他骨头的缘故,又或许是那杀千刀的春宵散要病魔有隙可乘。

    “好了。”他病恹恹地道,抬起的半边脑袋却又落了回去,一时半会还真不想从柔软的衾被里钻出来。罗刹鬼不惧天怕地,却畏寒得紧。明明外头该是春光盎然,他却总觉得这房里如临寒冬。

    “待煎好了药,我再给你拿来。”

    “别…”金五难得的吞吞吐吐,他想了想,“你要端药过来,我……”他想了半晌,硬是没想出能怎么威胁她。

    左三娘的方子硬是要他喝吐了几回,不是苦得发咸,便是饮罢昏昏欲睡,惊梦流连。他倒忘了这妮子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灌到他嘴里的都是些烈毒。

    三娘可老不高兴:“你不怕伤,不畏死,倒怕喝药?”

    金五说。“…我怕折腾。”

    他俩四目相对,瞪了对方好一会儿。三娘戳着他鼻尖道:“伤好前不许动!别理水九,他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许翻身,会压到骨头。药全都得喝掉,不许倒进渠子里!”她扳着指头,苦恼地思来想去,“还有,还有……”

    她正想着,金五已经将自己裹成一团,挪到墙边香甜地呼呼大睡起来,似是丝毫不把她放眼里。三娘气极,伸手要去扯他衾被,却又被他骨碌碌地躲开,饶是捉不着。待这女孩闷着气走了,他才从帐子间探出头来,又很快缩了回去,在床上懒洋洋地卧着。

    三娘出了门,踏进廊子里,几个黑衣刺客从檐上轻声翻下来,跪在她面前,恭敬地禀报道。“三小姐,前后院皆搜了一趟,依旧寻不到玉白刀客行踪。”

    “找!翻了地皮也得把他给找出来!”三娘挥手,“报喜不报忧,没寻到前你们都别想歇着!”

    院中动静喧杂,像掀了天盖。但金五神倦眼乏,眼皮渐重。莞香微凉,像层薄绢轻柔地覆在身上,要将他裹进梦里。他这段时日昏昏醒醒,三娘的药让他时常发梦,有时是春深似海,转眼却是凄风苦雨。

    他有些昏沌,常分不清是醒是睡。时而望见自己倚在男人坚实的怀中,临溪游蹄观海棠,一日赏尽蜀中花;时而是碧眼朱唇的娇俏女人与他练刀,光影交织,如骤雨狂泻,他丢了刀不想再练,她便挤眉弄眼,嘲弄一番。

    太远了,这些如画的光景已离他太远,遥不可及。金五呆呆地望着那些影绰朦胧的身影,眼睛忽而有些发涩。但他哭不出来,因为血可流,泪却不能落。转瞬间唯有彻骨冰寒将他紧紧裹覆。

    半梦半醒间,似是有人在低声唤他名字,又来轻轻推搡他。“少爷,少爷。”

    金五发着热,烧得有些稀里糊涂,他又往墙边蜷了一点儿,可有只手摸到了他额上,冰冰凉凉,像玉石般,惹得他颤了一下。那模糊的声音道,“我忘啦,你怕冷。”说着便垂下手来。

    “……三娘?”

    刺客打了个激灵,好不容易撑开了眼缝,目光往房里扫了一周,可四周空落,一个人影也无。金五伸手摸了摸疼痛欲裂的头,额上仍留着冰凉触感,又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水九?”

    左三娘有时会前来送汤药。有几次伤得重了,是颜九变替他换了血衣,裹上细布。可现在眼前却空无一人,只闻得水沉香在房中漫散,如凉风拂面。

    金五寻思着自己是烧糊涂了,又迷迷糊糊地钻进衾被里躺着,滚烫的脑子在胡思乱想:只有生了病他才能歇息一回,既不用去应付江湖榜上的虎狼之辈,也不必帮金部水部收烂摊子。如此一想,他倒愿意自己日日病歪在厢房里,闷头酣然大睡,当个逍遥自在的懒人。

    正阖了眼要接着睡,金五此时却忽而觉得古怪。绸衾里鼓鼓囊囊,不时发出窸窣声响,有人像蛇一样灵巧地游来,滑凉地缠绞上他手脚,贴在身后,初时如雪般清寒,后来温热柔煦。吐息拂在他耳背上,酥酥/痒痒。

    罗刹鬼像遭针扎似的蹦起来,一把抄过枕边的皮鞘。他警觉而慌忙,伤病皆顾不着,只吼道:“谁!”

    绸衾翻弄半晌,忽而探出个脑袋来,白衣雪绦,正是那被刺客们东寻西觅的玉白刀客。此人在前后院都蹿了个遍,现在倒偷摸到金五床上来了。

    玉求瑕嬉皮笑脸地撑起薄衾,伸手按住金五握刀的手腕,只见他一对墨玉似的眼莹润发亮,脸上漾着个浅浅的梨涡。

    “嘘,少爷,你就当现在是在发梦。”

    他趴在被窝里望着金五,认真地伸起指头。“我怕你冷,过来给你暖暖身子啦。”

本站推荐:快穿攻略:病娇哥哥,帅炸天!阴阳鬼术万界圣师最后一个捉鬼师阴气撩人:鬼夫夜来快穿:男神,有点燃!快穿攻略:黑化BOSS,极致宠快穿女配:反派BOSS有毒蛇妻美人末世重生:军少的掌心宠

求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都市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群青微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群青微尘并收藏求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