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别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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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诚沉默片刻，苦笑：“我经常在想，我们奋斗一辈子，什么风雨坎坷没经历过？什么苦啊难啊能难住我们？可唯独儿女事儿上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经历坎坷，受苦，没办法替他们受。这不是你们和我们的责任，这是自然规律，他们必须从挫折中成长。我只能说顺其自然，咱们的儿女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也都过而立之年了，他们会处理好自己事儿的，你千万别为了这些事儿，把自己弄垮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舒曼长舒一口气：“还是你会讲话啊，是啊，每个做母亲的都不想看到儿女受伤害，都恨不得一辈子当保护伞，可其实我们做不到。”季诚：“我也一样，静静受点委屈，我就恨不得要跟人拼命，其实我觉得西方式教育蛮好，儿女大了就脱离父母独立，自己对自己负责，我们真应该学学这种育儿思想。”
舒曼笑：“说说容易，几千年养成思维习惯，哪能说变就变。”
季诚也笑，然后道：“书稿想得怎么样了？”
舒曼来了精神：“大纲已经想好了，过几天写完了你看看。”
季诚笑。舒曼奇怪：“笑什么，笑我这把年纪了，名利思想还很重是吧？”
季诚一本正经：“别人是名利，你是报负，你的能力才气一直没释放出来，你现在这么热情这件事儿，不是为名利，是……”
舒曼：“是什么？想拍马屁也想不到合适词儿！我跟你讲吧，是充实！搞了一辈子专业，真能把专业为大众服务，不容易的，不给钱，没有名也想做。”
季诚一本正经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非常理解你。”
耿直在资料室拍资料照片。季诚推门进来，看着耿直侧影，不说话，耿直感觉到季诚，偏头看一眼，冷冷道：“季局长有什么指示？”
季诚：“现在工间操时间，我要跟你说几句私事儿。”
耿直放下照相机，盯着季诚，嘴角一抹冷笑：“你一厥腚我就知道你屙什么屎！我告诉你，虎子和静静的事儿，你老小子不要插手！我儿子是明白人，你闺女也不傻！他们想干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我们不能干涉也不能代替他们做决定！”
季诚嘴哆嗦一下，冷冷道：“我是想对你说，我希望你支持舒曼写作，她参与的那套丛书是列入我们局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项目。”
耿直盯着季诚，根本不相信季诚为此事儿而来。季诚说完就走，走到门口还是停下，声音很轻：“我们不能替代他们做决定，可至少能提一些建议性意见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为人父母，这是我们的责任。”
季诚说完走掉，耿直叫道：“老小子，这还用你说？”
耿直回家，看见茶几上沙发上餐桌上，到处摆满资料，瞪眼就嚷：“简直作战指挥部嘛，老婆，你是要打战啊？”
舒曼一脸兴奋忙碌着：“别讽刺打击我啊，我可脆弱着呢！”
耿直探头看资料，笑道：“看来这名利诱惑力真是不可低估啊，你也不发牢骚了，满面春风，青春焕发，美丽动人，简直回到大学刚毕业嘛！女人就是女人，虚荣动物啊！”
舒曼嗔道：“你才名利熏心呢，我告诉你啊，这本书就是卖不出去，一分钱不挣，我干这个心里也高兴，跟你说也没用，你根本不懂！”
耿直：“啥不懂？不就是充实你那苍白空虚的资产阶级灵魂吗？其实你要充实自己也没必要当作家，做好饭也是一样地。”舒曼气得：“你成心呀！”
耿直笑：“当然成心，你没见我买菜做饭，为了支持你当作家，我老脸都不要了，人家见我就问，你老婆大作写完没有啊？你赶紧回家给作家做饭去吧！”
舒曼得意：“讨厌，就你到处说！万一写不出来不让人笑话啊？”
耿直：“怎么可能写不出来？唉，就把你当初给我写情书那才华拿一半儿出来，这书肯定畅销。”
舒曼扑哧一声乐：“谁给你写情书！”
耿直凑近舒曼资料，看一眼资料看一眼老婆，纳闷着：“唉，真没名没利，你也做啊？”舒曼：“当然啦！最差也能当资料吧，我也高兴。”
耿直摇头：“这是什么精神？”
舒曼一本正经：“国际主义精神。”
耿直：“唉哟老婆，我真有点尊重你了。”
舒曼：“你现在赶紧做饭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耿直：“是，首长！”
自从小乔过世，楚建一个人过得乱七八糟的，耿直看过好几回，所以吆喝着给楚建找老婆。介绍了许多，楚建都没有中意的，耿直搞不懂，就想问问楚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进楚建家门，干净利索，窗明几净，茶几上摆放水果，显然很有家庭气氛，跟之前的样子大不同了。
耿直惊讶道：“你这家现在很像个家样了吗，比小乔在时候都漂亮，你找保姆啦？”
楚建含糊着：“找了个小时工。”
耿直：“我说嘛，就凭你肯定乱成猪窝。”
楚建：“你坐坐坐。”说着拽开电冰箱没话找话道，“唉，喝点啥？”
楚建将饮料放耿直面前，耿直虎起脸，一把划拉开饮料：“老子现在没心情！我就问你，我老婆还有她亲朋好友，一帮老娘们给你介绍一堆人了，你是一个也没看上，为什么？你有毛病？”
楚建：“你才有毛病！”
耿直：“那你说为什么？！”
楚建不说话，耿直捶他：“你不说实话我可真跟你急啊！我老婆为你这事儿可操大心了，你就这么糟蹋我老婆的好意啊，再这样我真不理你这老东西了！”
耿直说着做作起身，楚建伸手按下耿直，苦笑着：“唉，你呀，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站在我角度想问题？那些女同志啊，其实都不错，要是再年轻二十岁，真是个个风华正茂，你我都配不上滴。”
耿直先笑一下，忽地回过味儿来，直身瞪眼：“你什么意思？年轻二十岁？这些女的，最大不过五十岁，小的才四十出头，你嫌人家老了？”
楚建抓耳搔腮，终于下决心：“不瞒你老伙计，我真不想找个文化又高，岁数也大的。”
耿直瞪着楚建，忽地冷笑：“我算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了，文化高是假，你是嫌人家岁数大吧？老伙计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岁数了？你六十七周岁了！那些女的哪个都比你小十几岁，你想找几岁的？二十岁大姑娘？”
楚建提高声音：“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耿直起身：“我怎么理解你！你不就是想老牛啃嫩草吗？我真没想到你老了老了堕落成这个德性！无耻！”耿直气哼哼要走，楚建哭笑不得着：“你别走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耿直已经走到门口，回身瞪楚建：“说什么？我告你啊，你要找小姑娘，咱俩就彻底完蛋。我这可是跟你说真的，我他娘的不认你这种恶心人！”
耿直拽开门，还是一肚子气，回身喝道：“你儿子都三十七了！你想找个比你儿子还小的啊！”咣当一甩门走了，楚建一脸苦笑。耿直回家后还不平：“从今往后啊，不用理老东西了！简直变态！”
舒曼一旁倒很冷静，铺着床，慢条丝理道：“之前舒露分析过，老楚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这么挑，必定有什么根上东西是我们没想到的。舒露讲男人都好色，不管多大岁数都要找小年轻，当时我还笑舒露，我讲老楚都什么岁数人啦，还想找小年轻玩浪漫啊，不可能吧，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耿直心虚：“唉唉唉，你又犯绝对化扩大化错误啦，什么叫男人都好色？都想找小年轻？我告你，我今天就把老楚教训了个够，我跟他讲，他儿子都奔四十啦，他还想找小姑娘啊，这不老流氓嘛！我说他真要这么干，我就跟他断绝关系！我是很严肃地！”
舒曼心里平和一下，淡笑道：“我不过是讲一个普遍性，你干吗这么激动？”
耿直：“我激什么动啊，我就是听着不舒服！唉，你以后说什么人怎样怎样，不要老提男人如何如何好不啦？某人就是某人！不能以偏概全，我告你文革时期莫须有，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
舒曼躺下，淡淡道：“睡吧！”说着背过身去，幽幽道，“我要先走了，你准备找多大岁数的？”耿直忽地起身，真生气：“你个浑婆娘，你说话不过脑子啊！这种话是随便说得吗？”
舒曼：“你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吗？你就唯物一下嘛，说呀？”
耿直怒：“你再说我真煽你了！”
舒曼斜一眼：“虚伪！”
耿直提高声音：“我告你啊，从娶你那天起，我就没想过你不是我老婆那一天！要走肯定我先走，你到我死都是我老婆！”舒曼心软了，嗔道：“自私！”
耿直：“就自私了！反正你们都信誓旦旦，老太太守得住，你也不会再找别的老头子。唉，你不会找别的老头吧？老季头也不成啊！”
舒曼心情好了很多：“我可警告你，真有那么一天，你至少不能找比牛牛小的。”
耿直气得挥起手：“我我我??”
舒曼啪地关上灯，耿直愤怒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着：“你个冷血娘们，我跟你一辈子也换不来你一颗心啊！”
舒露一来，舒曼就在姐姐面前控诉老楚恶行。舒露一脸鄙视：“老楚都奔七十的人了，居然还有小姑娘跟他？有毛病啦！”
舒曼：“耿直也没讲是不是小姑娘，不过老楚嫌弃我们介绍的那些年纪大是真的。”
舒露忽然笑：“男人和女人哦，在各个年龄段需求异性是不一样的，女人嘛就是随着年龄变化，总是希望男方跟自己年龄相仿，男人就不一样，不管自己多大岁数，要求女性都是一样的：永远是二十到二十四岁漂亮身材又好的！”
舒曼笑道：“不过，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的。”
舒露就笑：“啊，对对对，你们耿直算一个例外。”
舒曼：“季诚也不好色的。”
舒露酸溜溜道：“总之，爱你的男人都不好色，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美女嘛，曾经沧海难为水嘛。”
舒曼：“酸死了！”说着长叹一声，“唉！以前老听别人讲老头爱找小姑娘，可老楚这么做我还是想不通，年龄相差那么大，怎么可能有感情嘛！”
舒露：“这种结合还谈什么感情？就是利益关系呗！”
舒曼：“算啦，以后别提这个人啦，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半天，跟你那些姐妹解释一下吧。”
舒露：“我那些姐妹什么没经历过呀，根本不用解释！我告你啊，像老楚这种花老头才不会有好结果呢，肯定跟老杜下场差不多！”
舒曼乐：“你就别咒他啦。”
舒曼做饭，耿虎拎着金龙鱼油进来：“单位分的，给您拿回来啦。”
耿虎进来后空间立刻显小，舒曼道：“赶紧放下出去吧，什么也不会做，就会占地方。”耿虎仍然磨磨唧唧不走，舒曼起了疑心：“有事儿吗？”
耿虎赶紧：“没事儿，就是想帮你干点儿活，省得你老说我不孝。要不我帮你炒菜，我试试。”
舒曼放下手中东西，看着儿子：“你长这么大，主动干活屈指可数，每一次必有隐情，说，什么事儿？是静静？”耿虎看着母亲，犹豫片刻：“季静来信了。”
舒曼开始紧张，手里菜来回颠倒：“怎么说？”耿虎接过母亲手里菜，声音冷静：“妈，这件事要说也不新鲜，反正我就不怎么激动，意料之中的，所以您??”
舒曼打断：“你直说吧！?唆什么呀！”耿虎一笑：“她委托了律师函，申请离婚，我同意了，手续已经办完了，乐乐还跟以前一样，两家待着??”
舒曼愣着：“什么叫办完了？！这么大事儿??”耿虎仍是一脸无所谓：“怎么大事儿？季静一直想离婚，就是你们几个老人不同意，你们不觉得这是在耽误季大小姐宝贵青春吗？她也不小了，三十二了，再拖下去，就没人要她了！”
舒曼抬手就想给儿子一嘴巴，耿虎愣愣着看母亲巴掌，舒曼这巴掌落不下去，无力靠在墙上。耿虎赶紧扶住，舒曼一把推开，解下围裙往外走。耿虎跟着走，一路劝着：“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规律咱真没法儿管。您看您现在写书当作家做名人，活得多风光多得意啊，您可千万别为这种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
舒曼回身，推儿子一把：“你说这种话说明你不成熟！什么样成就能代替儿女幸福，啊！”耿虎也沉下脸：“什么叫幸福？就这么耗着熬着，就幸福了吗？是！只要我们不离婚，你们就觉得没有心理负担，就幸福，可那是你们的幸福！我们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难受不难受的是我们！”
耿直推门进来，正听见耿虎这段愤怒抱怨。舒曼怔怔地看着儿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耿直过来，训道：“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耿虎气一下子泄下来：“爸，我好容易要说服我妈了，您又捣乱，我跟您就没道理可讲！”耿直瞪着儿子：“你凭良心说，啊，你和静静这段婚姻，你尽到多少责任？出了事儿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我告你我最看不起你这号人，就不是男人！”
耿虎二话不说，一脸郁闷往外走，耿直：“你往哪儿走，你有道理你讲道理啊！”
耿虎停下，回头看着父亲：“我和季静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法律上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你们要真关心我们，就祝我们人生从此快乐，再没有争吵烦恼……”
耿虎就这样定定看着父母，耿直和舒曼一时说不出话来。舒曼坐在床上发呆，耿直过来，便凄楚道：“我真是太自私了，是不是？成天为自己一本破书兴奋得跟个傻子似的，儿女麻烦一大堆，也不管不问，我这个母亲太不称职了！”
耿直笑道：“母亲怎么啦？母亲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叫破书？我今天见了季诚还万分感谢他，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嘛，要不然你遇到这种事儿，还有个活啊！”
舒曼：“去你的，我没那么狭隘！”
耿直：“还说没有，你说你一大作家，怎么就不了解人性呢？老季头这么的主，都想明白了，你怎么就非钻那牛角尖呢？虎子那话说得是刺耳，但确实有道理，咱们不能永远站在自己角度上想问题，不能让孩子为咱们活着。”
舒曼：“你说得轻巧！”
耿直：“你听过这句话吗？人三十岁以前出什么问题可以抱怨父母，三十岁后，天塌下来也得自己负责，你就放开手吧，写书，成名，该高兴就高兴，该虚荣就虚荣，别再为孩子事儿让自己不痛快啦！”
舒曼嘀咕：“你怎么跟你儿子一个腔调！”
耿直：“那是，我儿子嘛！”
舒曼写的书顺利出版，可是因为当初时间紧，所以拉了一个干校时认识的小钱一起来写，不料却惹了麻烦。
小钱的文字不过关，出版社退了她的稿，舒曼觉得过意不去，就在署名的时候把小钱的名字也署上了。书一卖起来，小钱就心里不平衡，就把出版社和舒曼给告上了法庭，让舒曼烦心了一阵子。
季诚沉默片刻，苦笑：“我经常在想，我们奋斗一辈子，什么风雨坎坷没经历过？什么苦啊难啊能难住我们？可唯独儿女事儿上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经历坎坷，受苦，没办法替他们受。这不是你们和我们的责任，这是自然规律，他们必须从挫折中成长。我只能说顺其自然，咱们的儿女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也都过而立之年了，他们会处理好自己事儿的，你千万别为了这些事儿，把自己弄垮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舒曼长舒一口气：“还是你会讲话啊，是啊，每个做母亲的都不想看到儿女受伤害，都恨不得一辈子当保护伞，可其实我们做不到。”季诚：“我也一样，静静受点委屈，我就恨不得要跟人拼命，其实我觉得西方式教育蛮好，儿女大了就脱离父母独立，自己对自己负责，我们真应该学学这种育儿思想。”
舒曼笑：“说说容易，几千年养成思维习惯，哪能说变就变。”
季诚也笑，然后道：“书稿想得怎么样了？”
舒曼来了精神：“大纲已经想好了，过几天写完了你看看。”
季诚笑。舒曼奇怪：“笑什么，笑我这把年纪了，名利思想还很重是吧？”
季诚一本正经：“别人是名利，你是报负，你的能力才气一直没释放出来，你现在这么热情这件事儿，不是为名利，是……”
舒曼：“是什么？想拍马屁也想不到合适词儿！我跟你讲吧，是充实！搞了一辈子专业，真能把专业为大众服务，不容易的，不给钱，没有名也想做。”
季诚一本正经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非常理解你。”
耿直在资料室拍资料照片。季诚推门进来，看着耿直侧影，不说话，耿直感觉到季诚，偏头看一眼，冷冷道：“季局长有什么指示？”
季诚：“现在工间操时间，我要跟你说几句私事儿。”
耿直放下照相机，盯着季诚，嘴角一抹冷笑：“你一厥腚我就知道你屙什么屎！我告诉你，虎子和静静的事儿，你老小子不要插手！我儿子是明白人，你闺女也不傻！他们想干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我们不能干涉也不能代替他们做决定！”
季诚嘴哆嗦一下，冷冷道：“我是想对你说，我希望你支持舒曼写作，她参与的那套丛书是列入我们局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项目。”
耿直盯着季诚，根本不相信季诚为此事儿而来。季诚说完就走，走到门口还是停下，声音很轻：“我们不能替代他们做决定，可至少能提一些建议性意见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为人父母，这是我们的责任。”
季诚说完走掉，耿直叫道：“老小子，这还用你说？”
耿直回家，看见茶几上沙发上餐桌上，到处摆满资料，瞪眼就嚷：“简直作战指挥部嘛，老婆，你是要打战啊？”
舒曼一脸兴奋忙碌着：“别讽刺打击我啊，我可脆弱着呢！”
耿直探头看资料，笑道：“看来这名利诱惑力真是不可低估啊，你也不发牢骚了，满面春风，青春焕发，美丽动人，简直回到大学刚毕业嘛！女人就是女人，虚荣动物啊！”
舒曼嗔道：“你才名利熏心呢，我告诉你啊，这本书就是卖不出去，一分钱不挣，我干这个心里也高兴，跟你说也没用，你根本不懂！”
耿直：“啥不懂？不就是充实你那苍白空虚的资产阶级灵魂吗？其实你要充实自己也没必要当作家，做好饭也是一样地。”舒曼气得：“你成心呀！”
耿直笑：“当然成心，你没见我买菜做饭，为了支持你当作家，我老脸都不要了，人家见我就问，你老婆大作写完没有啊？你赶紧回家给作家做饭去吧！”
舒曼得意：“讨厌，就你到处说！万一写不出来不让人笑话啊？”
耿直：“怎么可能写不出来？唉，就把你当初给我写情书那才华拿一半儿出来，这书肯定畅销。”
舒曼扑哧一声乐：“谁给你写情书！”
耿直凑近舒曼资料，看一眼资料看一眼老婆，纳闷着：“唉，真没名没利，你也做啊？”舒曼：“当然啦！最差也能当资料吧，我也高兴。”
耿直摇头：“这是什么精神？”
舒曼一本正经：“国际主义精神。”
耿直：“唉哟老婆，我真有点尊重你了。”
舒曼：“你现在赶紧做饭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耿直：“是，首长！”
自从小乔过世，楚建一个人过得乱七八糟的，耿直看过好几回，所以吆喝着给楚建找老婆。介绍了许多，楚建都没有中意的，耿直搞不懂，就想问问楚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进楚建家门，干净利索，窗明几净，茶几上摆放水果，显然很有家庭气氛，跟之前的样子大不同了。
耿直惊讶道：“你这家现在很像个家样了吗，比小乔在时候都漂亮，你找保姆啦？”
楚建含糊着：“找了个小时工。”
耿直：“我说嘛，就凭你肯定乱成猪窝。”
楚建：“你坐坐坐。”说着拽开电冰箱没话找话道，“唉，喝点啥？”
楚建将饮料放耿直面前，耿直虎起脸，一把划拉开饮料：“老子现在没心情！我就问你，我老婆还有她亲朋好友，一帮老娘们给你介绍一堆人了，你是一个也没看上，为什么？你有毛病？”
楚建：“你才有毛病！”
耿直：“那你说为什么？！”
楚建不说话，耿直捶他：“你不说实话我可真跟你急啊！我老婆为你这事儿可操大心了，你就这么糟蹋我老婆的好意啊，再这样我真不理你这老东西了！”
耿直说着做作起身，楚建伸手按下耿直，苦笑着：“唉，你呀，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站在我角度想问题？那些女同志啊，其实都不错，要是再年轻二十岁，真是个个风华正茂，你我都配不上滴。”
耿直先笑一下，忽地回过味儿来，直身瞪眼：“你什么意思？年轻二十岁？这些女的，最大不过五十岁，小的才四十出头，你嫌人家老了？”
楚建抓耳搔腮，终于下决心：“不瞒你老伙计，我真不想找个文化又高，岁数也大的。”
耿直瞪着楚建，忽地冷笑：“我算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了，文化高是假，你是嫌人家岁数大吧？老伙计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岁数了？你六十七周岁了！那些女的哪个都比你小十几岁，你想找几岁的？二十岁大姑娘？”
楚建提高声音：“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
耿直起身：“我怎么理解你！你不就是想老牛啃嫩草吗？我真没想到你老了老了堕落成这个德性！无耻！”耿直气哼哼要走，楚建哭笑不得着：“你别走别走，我话还没说完！”
耿直已经走到门口，回身瞪楚建：“说什么？我告你啊，你要找小姑娘，咱俩就彻底完蛋。我这可是跟你说真的，我他娘的不认你这种恶心人！”
耿直拽开门，还是一肚子气，回身喝道：“你儿子都三十七了！你想找个比你儿子还小的啊！”咣当一甩门走了，楚建一脸苦笑。耿直回家后还不平：“从今往后啊，不用理老东西了！简直变态！”
舒曼一旁倒很冷静，铺着床，慢条丝理道：“之前舒露分析过，老楚这也不行那也不是，这么挑，必定有什么根上东西是我们没想到的。舒露讲男人都好色，不管多大岁数都要找小年轻，当时我还笑舒露，我讲老楚都什么岁数人啦，还想找小年轻玩浪漫啊，不可能吧，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
耿直心虚：“唉唉唉，你又犯绝对化扩大化错误啦，什么叫男人都好色？都想找小年轻？我告你，我今天就把老楚教训了个够，我跟他讲，他儿子都奔四十啦，他还想找小姑娘啊，这不老流氓嘛！我说他真要这么干，我就跟他断绝关系！我是很严肃地！”
舒曼心里平和一下，淡笑道：“我不过是讲一个普遍性，你干吗这么激动？”
耿直：“我激什么动啊，我就是听着不舒服！唉，你以后说什么人怎样怎样，不要老提男人如何如何好不啦？某人就是某人！不能以偏概全，我告你文革时期莫须有，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
舒曼躺下，淡淡道：“睡吧！”说着背过身去，幽幽道，“我要先走了，你准备找多大岁数的？”耿直忽地起身，真生气：“你个浑婆娘，你说话不过脑子啊！这种话是随便说得吗？”
舒曼：“你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吗？你就唯物一下嘛，说呀？”
耿直怒：“你再说我真煽你了！”
舒曼斜一眼：“虚伪！”
耿直提高声音：“我告你啊，从娶你那天起，我就没想过你不是我老婆那一天！要走肯定我先走，你到我死都是我老婆！”舒曼心软了，嗔道：“自私！”
耿直：“就自私了！反正你们都信誓旦旦，老太太守得住，你也不会再找别的老头子。唉，你不会找别的老头吧？老季头也不成啊！”
舒曼心情好了很多：“我可警告你，真有那么一天，你至少不能找比牛牛小的。”
耿直气得挥起手：“我我我??”
舒曼啪地关上灯，耿直愤怒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着：“你个冷血娘们，我跟你一辈子也换不来你一颗心啊！”
舒露一来，舒曼就在姐姐面前控诉老楚恶行。舒露一脸鄙视：“老楚都奔七十的人了，居然还有小姑娘跟他？有毛病啦！”
舒曼：“耿直也没讲是不是小姑娘，不过老楚嫌弃我们介绍的那些年纪大是真的。”
舒露忽然笑：“男人和女人哦，在各个年龄段需求异性是不一样的，女人嘛就是随着年龄变化，总是希望男方跟自己年龄相仿，男人就不一样，不管自己多大岁数，要求女性都是一样的：永远是二十到二十四岁漂亮身材又好的！”
舒曼笑道：“不过，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的。”
舒露就笑：“啊，对对对，你们耿直算一个例外。”
舒曼：“季诚也不好色的。”
舒露酸溜溜道：“总之，爱你的男人都不好色，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美女嘛，曾经沧海难为水嘛。”
舒曼：“酸死了！”说着长叹一声，“唉！以前老听别人讲老头爱找小姑娘，可老楚这么做我还是想不通，年龄相差那么大，怎么可能有感情嘛！”
舒露：“这种结合还谈什么感情？就是利益关系呗！”
舒曼：“算啦，以后别提这个人啦，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半天，跟你那些姐妹解释一下吧。”
舒露：“我那些姐妹什么没经历过呀，根本不用解释！我告你啊，像老楚这种花老头才不会有好结果呢，肯定跟老杜下场差不多！”
舒曼乐：“你就别咒他啦。”
舒曼做饭，耿虎拎着金龙鱼油进来：“单位分的，给您拿回来啦。”
耿虎进来后空间立刻显小，舒曼道：“赶紧放下出去吧，什么也不会做，就会占地方。”耿虎仍然磨磨唧唧不走，舒曼起了疑心：“有事儿吗？”
耿虎赶紧：“没事儿，就是想帮你干点儿活，省得你老说我不孝。要不我帮你炒菜，我试试。”
舒曼放下手中东西，看着儿子：“你长这么大，主动干活屈指可数，每一次必有隐情，说，什么事儿？是静静？”耿虎看着母亲，犹豫片刻：“季静来信了。”
舒曼开始紧张，手里菜来回颠倒：“怎么说？”耿虎接过母亲手里菜，声音冷静：“妈，这件事要说也不新鲜，反正我就不怎么激动，意料之中的，所以您??”
舒曼打断：“你直说吧！?唆什么呀！”耿虎一笑：“她委托了律师函，申请离婚，我同意了，手续已经办完了，乐乐还跟以前一样，两家待着??”
舒曼愣着：“什么叫办完了？！这么大事儿??”耿虎仍是一脸无所谓：“怎么大事儿？季静一直想离婚，就是你们几个老人不同意，你们不觉得这是在耽误季大小姐宝贵青春吗？她也不小了，三十二了，再拖下去，就没人要她了！”
舒曼抬手就想给儿子一嘴巴，耿虎愣愣着看母亲巴掌，舒曼这巴掌落不下去，无力靠在墙上。耿虎赶紧扶住，舒曼一把推开，解下围裙往外走。耿虎跟着走，一路劝着：“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规律咱真没法儿管。您看您现在写书当作家做名人，活得多风光多得意啊，您可千万别为这种事儿给自己找不痛快！”
舒曼回身，推儿子一把：“你说这种话说明你不成熟！什么样成就能代替儿女幸福，啊！”耿虎也沉下脸：“什么叫幸福？就这么耗着熬着，就幸福了吗？是！只要我们不离婚，你们就觉得没有心理负担，就幸福，可那是你们的幸福！我们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难受不难受的是我们！”
耿直推门进来，正听见耿虎这段愤怒抱怨。舒曼怔怔地看着儿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耿直过来，训道：“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耿虎气一下子泄下来：“爸，我好容易要说服我妈了，您又捣乱，我跟您就没道理可讲！”耿直瞪着儿子：“你凭良心说，啊，你和静静这段婚姻，你尽到多少责任？出了事儿就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我告你我最看不起你这号人，就不是男人！”
耿虎二话不说，一脸郁闷往外走，耿直：“你往哪儿走，你有道理你讲道理啊！”
耿虎停下，回头看着父亲：“我和季静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法律上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你们要真关心我们，就祝我们人生从此快乐，再没有争吵烦恼……”
耿虎就这样定定看着父母，耿直和舒曼一时说不出话来。舒曼坐在床上发呆，耿直过来，便凄楚道：“我真是太自私了，是不是？成天为自己一本破书兴奋得跟个傻子似的，儿女麻烦一大堆，也不管不问，我这个母亲太不称职了！”
耿直笑道：“母亲怎么啦？母亲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叫破书？我今天见了季诚还万分感谢他，给了你第二次生命嘛，要不然你遇到这种事儿，还有个活啊！”
舒曼：“去你的，我没那么狭隘！”
耿直：“还说没有，你说你一大作家，怎么就不了解人性呢？老季头这么的主，都想明白了，你怎么就非钻那牛角尖呢？虎子那话说得是刺耳，但确实有道理，咱们不能永远站在自己角度上想问题，不能让孩子为咱们活着。”
舒曼：“你说得轻巧！”
耿直：“你听过这句话吗？人三十岁以前出什么问题可以抱怨父母，三十岁后，天塌下来也得自己负责，你就放开手吧，写书，成名，该高兴就高兴，该虚荣就虚荣，别再为孩子事儿让自己不痛快啦！”
舒曼嘀咕：“你怎么跟你儿子一个腔调！”
耿直：“那是，我儿子嘛！”
舒曼写的书顺利出版，可是因为当初时间紧，所以拉了一个干校时认识的小钱一起来写，不料却惹了麻烦。
小钱的文字不过关，出版社退了她的稿，舒曼觉得过意不去，就在署名的时候把小钱的名字也署上了。书一卖起来，小钱就心里不平衡，就把出版社和舒曼给告上了法庭，让舒曼烦心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