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网 > 乱世铜炉 > 铜炉正传 第三十七章 无忌童子(下)

铜炉正传 第三十七章 无忌童子(下)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都市小说网 www.dsxsw.net,最快更新乱世铜炉最新章节!

    半个时辰之后。

    “小狗头!王八蛋!你娘一身大癞皮!”

    “死乌龟!瘟王八!烂爬虫!***奸诈狗贼……”

    如同山洪突然崩发,空荡荡在巷子里,倏忽传来了道人爆发的怒骂。

    “没屁眼的狗杂碎!小小年纪这么阴险,老天爷怎么不下个雹子砸死你!走悬崖怎么不跌死你!喝凉水怎么不噎死你!”道人妙语连珠,憋了半日的愤怒终于全都变成了惊人智慧,不绝的脱口而出。

    须怪不得道人如此怒发如狂。刚才小童临到离去,收走蝎子,却又摆了一条黑色小肉虫到他嘴上。“这是苗疆的蛊虫封口蚕,”道人现在回想起那小鬼得意洋洋的笑容,就恨得心尖儿上直痒痒。“咬一口,会毒发溃烂的,然后变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道爷,你想半夜出来吓唬人的话,等会嘴皮轻轻动一下就成。”

    先前既有流焰鞭尾蛇噬肤之痛,而后又有双尾火蝎乎裂胆余威,道人又岂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博此虫之真假?眼睁睁看着小恶魔大摇大摆的离远而去,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半个时辰以后,围观人群散尽,缩在胡须里的小虫子挡不住酷寒了,跌死下来,他才终于有机会宣泄自己的怒火。

    “跌粪坑的乌龟蛋……挨窝心刀的死杀贼,合该被挖眼的狗奴才……你爹娘不知是什么奸邪鬼怪,竞生出你这么个狡猾东西……”

    “……王……八……蛋……”

    “……小……奸……贼……”

    此后连续三个半时辰,呼号的寒风里,便断断续续夹杂着道人的咒骂。恶词用尽,秽不堪言。直到晚间天黑,将近酉时,这些阴毒的诟骂才终于停歇了,麻痹符四个时辰的时限已至,道人解了符力。骨软筋麻瘫倒在地,虽然依旧恶愤满胸,只是限于体力,却也再没精神来继续这样没有听众的谩骂。

    僵在雪地里四个时辰,道人看起来真如一个臃肿的雪人一般。全身覆满了雪。更要命的是,手足四肢,真地让寒冻给吹麻木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若非道士常年修习法术。有灵气护体,能不能有命逃过这一劫都很难说。

    在雪地里又将歇了有一盏茶功夫。运气鼓荡全身窍脉,活血回暖,道人稍微回复了行动能力。看看左近***尽无,似乎也没人为他准备热水食物。便摇摇晃晃站起来,辨别方向迈步离开。

    又饿。又累,又疼,又冷,还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倒霉透顶。右腿伤处疼如火烧。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发胀了。今天真是狗屎之日,犯太岁。

    “小狗贼,你有种!敢让老子在人前如此难堪的,你是第一个。不过你记着,千万别让我再看见你,若再见时,不把你的骨肉拆下来喂狗,老子烈阳真人的名号就倒过来让人念!”走出巷口时。道人在心中恶毒的发誓。

    空巷中难得的安静了一小片刻,然而过不多久,烈风卷扬,穿街过路,呼号的厉风声再次响起,遮得狗吠声都几乎听不到了。

    在枉风的吹动下,一重接着一重地雪幕,如同万千手执素桂旌的鬼兵,在空旷无人地地面上四处扫荡。扬起的大片白沙,将低凹处填平,在墙根角落处堆积成丘。在这样的大风雪天里,很短地时间里就可以让山河颜色尽改,更不要说人们留在地上的痕迹了。烈阳走后不过半刻钟,雪地里留下的几个凌乱足迹,便被数个激烈地龙卷尽数吹荡平。

    一场不大不小的纷争,就以这样的结局暂时收尾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什么东西也没有留存。

    可是,暗地里,谁又知道呢?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无法再消弭。或许,这些留在阴影里的东西,并不明显,就如瓷瓶表面上细如毛发地裂痕,微不足道。然而诚如古语所言:

    惊天风云,每常生于叶末。

    卷岸狂澜,无不兴始微波

    造化大数如此,许多改天换地的大事,往往便是因于这些让人毫不在意的事件。

    暴风雪一直没有停,直下到次日天明,辰时将尽,才渐渐止歇住了。

    被天气耽误了好几天行程的商旅客人,这时才算舒了口气,收拾行李出门继续赶路。只是大雪俄止,道路上全是没膝深的雪堆,极难行走。车子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动的,骡马还可将就。有大宗货物又着急赶路的商人,这时就只能卸掉板车,多雇牲口来载运了。

    太行山脚下,济州城通往隆德府的商道上,此时已有心急地零散客商赶路。三三两两的骡马,负着重物,在雪堆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有些钱囊羞涩雇不起牲口,偏又着急返家的行者,这时也扎紧了身上衣裳,三五结伴,缩头前行。偶尔,也会有江湖上的健客匆匆经过,扬鞭催马在大道上疾驰。

    在这些行路的客人中间,有两骑分外引人注目。其实,确切说起来,引人注目的是马上的一名乘客,一个眉目灵动的小小少年。

    这少年实在太奇怪了,在这样呵气成冰的大雪天,人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尤自担心抵抗不住外面的寒气,可是这少年身上却只穿着一件春夏时节的单青衣,骑马行路,寒风扑面更甚,他却好象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夹着马肚子,策鞭急行,和身边的乘客有说有笑。几乎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路者,都会对他多看几眼。

    单衣,草鞋,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结了一个髻。这正是昨日里路见不平,设计戏弄烈阳真人的那个少年。

    “姑姑,听昨天住店的客人说,隆德府的原味斋非常有名,我们去吃好不好?”

    被他称作姑姑的那个女子,穿着却与他不同。看起来华贵却不奢扬:披着白狐皮大氅,身着银灰鼠勾金线绣丁香软裘,足蹬翻毛珠小靴,手拢皮套,头上戴一顶遮风斗笠,前后都挂着纱帘,她的唇鼻遮在一面素纱后面,让人看不清楚。通身上下。便只两只秀媚的眼晴露在外面。当下听说,微微一笑。道:“你想吃就去吃吧。我们在隆德府要呆上几天呢。”

    少年道:“可是……万一那位师公现在已经到了呢,查到消息我们不立即动身么?”

    “我想不能有这么顺利,”那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跟他十多年没见过面了,他能不能认出我来。还不知道呢。更何况,他到别人府上作客,怎么寻机会跟他说话,还需好好考虑。”

    “噢。”少年点了点头,眼珠转了转,道:“我们跟到里面去贺礼,姑姑,你躲在一边,我把师公约出来,你再问他,怎么样?”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寇师公名望很高的,是你说想约就约地么?这次他到赵老前辈家里贺寿,人家把他当成贵客,身前身后都有人伴着,哪能这么轻易让你约出来。”

    那小童嘻嘻一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说能约就能约,有法子让他出来。”

    那女子道:“你又想胡闹。炭儿,咱们这次去,是求恳人家指点的,你可不要失了才礼数。在师公面前可要规规矩矩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那少年忙不迭的点头。“无礼只对无礼之人。我会恭恭敬敬的请师公出来说话,决不会胡闹的。”

    “唉,”那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盯着少年,道:“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么?你也别想去骗师公。骗坏人也就算了,师公是正人君子,你去说谎诓他出来,别让他小瞧了。”说完话,便忽然沉默了,不知道她心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瞬间变得有些失神,随即,便笼罩上一层淡淡地哀婉。

    “姑姑!”便在这时,那少年指着前方大叫道:“野鸭子!你看,野鸭子!”女子被他这一喊,登时分神,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果见前方道边,一只灰褐色地野鸭飞飞停停的,不住嗄声叫唤。

    “我去把它捉了!姑姑,你想不想吃野鸭肉?”少年兴冲冲的说,夹了一下马,瞬间蹿出去两三丈。那女子这时只能望到他地背,哪能看见他唇边一抹狡黠的微笑。

    “炭儿别胡闹!”她急忙拦阻道,“这只鸭子失了伴,正可怜呢。大雪地里还没有粮食吃,你何苦为难它。”

    “噢!那就算了。”见成功的引转了姑姑地心神,那少年便打消了对鸭子的主意,“我姑姑给你求情,就饶你一命吧。”说完放慢速度,等后面的女子上来并辔而行。

    这姑侄两个,不是别人,正是玉女峰前徒秦苏,和胡不为的儿子胡炭。

    时光茬苒,飞去如梭。六年地光阴,夺去了许多人的胳华,可是对于孩童来说,这些时日是成长所必要的。两千多个日夜过去,经过无数事件砥砺,小胡炭,这个当年在深山里,跟父亲死别时哇哇哭叫的小小幼童,已经成长为一个矫健俊秀的少年了。

    人生之苦,莫若弃乡背井,颠沛流离。秦苏一个年轻女子领着无知小童,以四海为家,数年间南北往返辗转求生,外人难以想象其辛苦的。然而,也正因这些辛苦,让胡炭在九岁的年纪,便拥有了绝大多数同龄人所没有的阅历和经验。

    “姑姑,”胡炭见秦苏已经赶上来,笑着说道,“我刚想起来,昨天那个烈阳老道,会不会也是去给赵老前辈贺寿地?万一他也在礼堂上,让他瞧见了可糟糕。”老道被捉弄得如此之惨,当面遇见,只怕真要拼命也未可知。

    “嗯。”秦苏皱了皱眉,‘烈阳道人’这个名号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昨天胡炭回到客栈跟她说起事件的时候,她就依稀有过这个感觉。似乎这个名号的主人曾经给她带来巨大恶感。

    “不打紧,我们反正要乔装进去,他认产出来的。别在人多的地方呆着,别做引人注目之事。就算没有这个恶道,我们也要防玉女峰的人。”

    玉女峰。说起这三个字。秦苏心中涌起了了奇异的感觉。有些伤感,有些愤恨。

    曾经的师门,当年的荣耀,她在那里生长了十九年地地方。如个时过境改,这个名字却已变成了追在背后死咬自已的毒蛇。对它,是该说爱还是恨呢?

    当日在光州,姑侄二人行险击退白娴,逃得性命下山。而后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涯。白娴回到山中接掌门户。第一件事果然便是向秦苏发难,将杀害蓝彩英的罪责全推到她身上。命令玉女峰所有弟子下山追查二人线索。

    江湖上几度遭遇,当年的姐妹就变成了死仇,秦苏记不清自己被玉女峰的门人堵截打伤过几次了。若非小胡炭在七岁时绘制定神符已有效验,现在二人就不可能还安然行在大路上。

    平白背上冤名被人追捕。还因使用禁招而使经脉受损功力下降,当真是逼到了死绝境地。秦苏这次又重复了一遍胡不为当年的命运。只是秦苏毕竞是和胡不为不同的,在她温婉地性特之下。却还隐藏着另一个刚烈决绝的性子,这一点,胡不为可没有。

    遭遇过如此连番剧变,又被同门视为仇敌。秦苏在绝望加伤心之下,执拗性子再次被激发了。愤怒地姑娘怀着一腔仇恨,矢志忍辱求生,要等待时机为胡不为和蓝彩英报仇。在这个刚强性子的支撑下,她居然硬捱住了许多不可想象的苦难,带着胡炭四处寻找恢复功力之路。而因感于当日地境遇,她在头几年中真正是疾恶如仇,路见不平。铲奸除恶。

    就是在这个贴身榜样的言传身教下,小胡炭一天天成长了。少年继承了他母亲的相貌,得到了父亲地聪敏,而性情,却完全受到了刚烈秦苏的影响。

    天下间正邪消长,你退他便进,你弱他便强。这是当年秦苏跟小胡炭说得最多的一个道理。对付贪婪之人,万不可姑息,遇见时务要下手惩戒。

    就是这样,姑侄二人掩藏行迹,四处行走,一路惩戒作恶之人。他们在寻访高人的同时,也暗暗打探施足孝和隋真凤地消息。在秦苏看来,这两人一个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个是母亲,同时又是可以当面申辩,可以洗脱自己冤名的唯一希望。追查他们的线索是迫切和必须的。

    施足孝的行踪一直都在秦苏和胡炭的掌握之中。尸门中人,离不开的就是盗墓偷尸,只要多留意这些传闻,就大抵知道施足孝师徒地活动范围了。而追寻隋真凤的下落,却要困难得多。因为隋真凤失踪颇有时日了,而且失踪时事机隐秘,根本没几个知情人。

    两人在年中时辗转得到消息,说是隋真凤最后失踪时约见商谈的最后一人,就是她的好友寇景亭,江湖上称作“金角麒麟”的,明州仙游派掌门。秦苏年少时,曾在山中见过来访的寇景亭一面。循着这条线索追查,姑侄二人当真吃尽了苦头。因为寇景亭是个坐不住的掌门,一年有三百天在外云游访友,行踪不定。秦苏胡炭跟在他后面追了近一年时间,始终不见其面。幸得在十月初,得到一个喜人消息,寇景亭曾向人透露,或许会在年终腊月,到隆德府的“碎玉刀”赵东升家里,庆贺其七十大寿。

    就这样,胡炭秦苏二人,又顾不得鞍马劳顿,风尘仆仆再赶赴隆德府,只盼寇景亭当真如其所言,到场参与寿诞。

    身后响起了马蹄声,胡炭当即把话头掐住了。转头看时,却见十余骑从后面滚滚而来。这又是一拨江湖客,瞧他们这般着急赶路,只怕也是赶去寿诞的。“碎玉刀”赵东升的寿诞已经临近了,就在明天,四方所邀之客,该到的也差不多都到了。

    土道不宽,姑侄二人都识机的把马引到了道边,让出中央。那伙人的马匹显然要比胡炭二人的骏健很多,只不多时,便从后面赶了上来,超了过去。经过二人身边时,那伙人也被胡炭的装束所惊,人人目不转晴看着少年。

    看到十余个大汉惊讶的看着自己,胡炭恶作剧之念忽盛。看到六七匹马跟自己并驾,便拽住缰绳,使个巧力,忽然从马侧跌翻下来。“啊唷!”他叫道。

    “小孩!你小心!”众人都大喊,离胡炭最近的一个络腮胡汉子吃了一惊,反应极快,足蹬镫子侧身一倾,一甩手击出一掌劲气,正将胡炭身下的雪堆击飞上来,托住了少年身子。便在他欲要探手接过胡炭的时候,后面两个同伴也恰好甩出长鞭,同时缠中胡炭的右脚,将他提回马背。

    “众位英雄好汉功力了得,佩服佩服!多谢多谢!”胡炭在马上抱拳,向众人笑嘻嘻的说道,面上哪有丝毫惊色。

    一干汉子都没答话。只后面一个投鞭的年轻人经过时,哈哈笑了一句:“小鬼,你可把我们给骗住了。”鞭声峻急,不多时,一众人便拉开了距离,只留下一溜高扬的雪尘。

    “参加寿诞而已,用的着这么多人么……”胡炭看着马客们消失在白雾中,笑着说道。这时秦苏才靠近过来问道:“炭儿,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胡炭咧着嘴笑,“我就想看看他们肯不肯救我。”

    “胡闹。”秦苏低低斥了一句,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这个小童性情太肖其父了,鬼灵精怪,专好骗人,不知他的命运是否会和胡不为一样坎坷不平。

本站推荐: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医武兵王圣墟元尊伏天氏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全职法师剑来女神的超级赘婿创世神是怎样练成的

乱世铜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都市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又是十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又是十三并收藏乱世铜炉最新章节